「振兴足球是几代人共同努力的，作为一个企业如果没有一个百年心态是非常难的，所以要做好长期的乌托邦准备。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

两年前，张小雷在上海某个活动说完这席话，底下掌声雷动。此时的他，还是钱旺集团总裁，赞助了两支西甲球队，刚刚运作了「钱宝德比」。

就在前天，他因涉嫌违法犯罪，向南京公安机关投案自首。目前，南京市公安机关正在展开调查。钱宝网网站首页也挂出了内容相同的公告，

这一天，张小雷的企业梦和足球梦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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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张小雷在多个场合自称自己不是足球迷。

在凤凰江苏的采访中，他甚至坦言「我更喜欢乒乓球，甚至更喜欢网球这种个人项目。我不是个球迷，也没有很痴迷的足球情怀，大家不要有这方面的误解。」

但他却是中国最早发现足球产业「变现逻辑」的人，为此张小雷还拉上了中国家喻户晓的主教练米卢。

「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是张总将米卢带进中国，并担任了米卢在中国的第一任经纪人。机缘巧合，中国队也在米卢的带领下首次进军世界杯。」钱宝网的员工说。知情人透露，张小雷是通过谢晖联系上米卢的。

因为和米卢合作的契机，当时身为泛美亚公司董事长的张小雷，在 2001 年通过米卢的站台搞了一个派遣少年到南美踢球的项目。米卢和胡里奥在发布会中亮相站台，机构还打出了「公派出国」的旗号。

参加这个项目，一人要交 17000 美元的报名费。一些家长说在事后说：「这完全就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骗局！」

通过米卢的智利籍助教胡里奥牵线搭桥，首批 7 名小球员带着他们的巨星梦来到智利。此后出国的孩子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曾达到 60 多人。胡里奥的朋友潘乔注册了一家足球学校，小球员们以「智利中国少年队」的名义参加训练。

计划很快就出现了问题。事实上，潘乔只是租借智利西班牙联盟俱乐部的一小块地方作为训练场地，指导小球员练球的只是一些毫无经验的当地人。泛美亚公司和智利方面签了两份阴阳合同，中文版本说，中国球队与俱乐部签订了训练合同，西班牙版本则写明是由潘乔足球学校联合组织球员训练。

由于泛美亚公司还拖欠当地员工工资和水电费，这批小球员后来逃到了乌拉圭。

平时，这些孩子们和当地合作方找的附近村庄的一些孩子组成的球队练球。带队训练的则是当地的毒贩子。当然，机构声称这一切都没问题，参加的是乌拉圭当地的几线联赛。

张小雷后来派二姨蔺雪云和一位姓韩的先生到当地管理。两人用极低的价格在当地找来带病或死牛牛肉给小球员们做饭，对小球员的管理方式只有拳打脚踢。小球员甚至不得不和狗争食。

一些小球员提前逃跑回国。「一位家在深圳的学员家长不服气，联合另外的家长打官司，结果却输掉了。这事情果然让人越来越看不明白，事实俱在，怎么受苦受难的反而没有道理？」学院家长徐东名叹息说。校方声称，合同有两年，既然孩子提前回来，那就是家长撕毁合同，和他们没关系。

不过家长的声音未能形成合力，事件能引起国内媒体广泛关注，靠的还是乌拉圭当地人的力量。小球员何星熠的乌拉圭女友家长目睹完球员们的待遇后，找来记者和法新社到场采访，这帮生活在阴影里 18 个月的小球员们终于重见天日。记者写道：「光线很暗，屋子只能用乱来形容。队员的已经几天没洗的衣服胡乱的堆在屋子的各个地方，屋子里边苍蝇乱飞。」

事件起底后张小雷还试图辩白：「除了球员自己没清理外,房间没有问题。」但据涉事球员徐磊说，乌拉圭一家电视台摄制了一个孩子在臭水沟里洗澡的镜头，还有孩子头部被打得鲜血淋淋的场面。

泛美亚的黑幕终于被曝光。他们并不是没钱，证通投资公司曾分 5 期向泛美亚共投资 420 万元，还收取了小球员们 1000 多万的报名费。当地一位牙医说：「他们签订的合同包括乌拉圭到中国的往返机票，两年学习足球的费用，西班牙语课费用，球衣以及日常生活费用。”但据家长后来透露，连寄到南美的零用钱都被校方收走了。」

在事件中，泛美亚的运作费用只有百万元左右。证通公司一位总经理认为，这是因为张小雷挪用资金，给原妻子购买房子，又在海南给情人买房子，而且自己平日挥霍无度造成的。

因为骗取 1000 多万元，张小雷被判入狱，这事就此告一段落。但家长打了水漂的报名费，孩子们被囚禁的两年时光，没人对这个后果负责。

「我不想再踢球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是他们毁了我的一生。」 8 岁开始踢球，做了整整 11 年球星梦的小球员徐磊生无可恋地告诉记者。

而十年后，张小雷轻描淡写，在博客中把这件事的失败，描述成众所周知的原因，并标榜自己才是中国推动小球员留洋的尝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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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为什么张小雷要直面「泛美亚黑幕」呢，这要讲到钱宝网了。

这是一家「微商平台」，当用户注册成为钱宝网会员并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后，便能到「任务大厅」中领取任务，获得收益。

一位微商店主说，身边很多人都投入了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在圈子里，一年在南京、上海挣一套房的故事也经常流传。

张小雷没有忘记他的足球事业，而这次足球变成了强有力的品牌承载平台。说白了，就是找人背书。

2013 年，南京钱宝俱乐部成立。当时球队号称邀请米卢成为顾问，但张小雷需要的曝光度，仅通过一支中乙球队还是远远不足的，他把视线投向了西甲。

西甲是中国资本的香饽饽，这里的赞助费用比其他联赛更低，但有皇马巴萨两支球队的号召力，它的曝光度不算太差。

钱宝则先后拿下了巴列卡诺和皇家社会的胸前广告。

当然，张小雷的投资是有条件的。他曾向皇家社会俱乐部主席华金提出，球队必须让选定的中国球员在西甲联赛中上场。但华金告诉张小雷，是否能上场取决于队员的表现，而不是其他因素，皇家社会的球迷们绝不会接受球队因为商业利益而输球。

不过巴列卡诺答应了这个建议。他们选择了张呈栋，后者成为第一位在西甲一线队亮相的中国球员。

钱宝的战略取得了成功。皇家社会对皇家马德里落后两球的情况下连扳四球，爆冷取胜。钱宝的广告在蓝白球衣胸前飘扬，转会巴列卡诺的张呈栋，又让巴列卡诺在国内的曝光度陡升。

一位 ID 为 166xy 用户，曾在钱宝贴吧发表过一篇文章，题为《关于张小雷投资足球之我见》。在该文中，笔者表示「自从张小雷投资了西甲的球队，我对他才彻底放心。对于一个市场成熟的西甲来说，他们找赞助、投资是要考察的，能够被西甲球队接受，这也说明张小雷是经得住考验的。」

底下有人质疑西甲的门槛不高，也被钱宝的吧友描述为「一群黑狗疯咬。」

对于钱宝网来说，广告效益直接体现在数据上。2014 年 1 月，钱宝网用户数还只有 500 万，2016 年 2 月，他们自称已经突破 7600 万。

不过对于张呈栋而言，他在巴列卡诺的经历并不顺利。直到 12 月，张呈栋才获得了一次联赛、三次国王杯出场机会。

张呈栋后来透露，钱宝为了送他出国动了一些手脚：「当时『钱宝』这个赞助商给巴列卡诺列出一个 50 多人名单，巴列卡诺的体育总监选中了我。巴列卡诺体育总监以为我踢后腰，教练也是按照后腰的位置给我安排，但当得知我在国内踢前卫，可能教练觉得赞助商是为了签我故意隐瞒，教练他觉得被骗了，所以过了几天，他又找了一个后腰。」

张呈栋在队内要和另外两个球员竞争，半个赛季没有出场机会，让他不得不在一月选择离开。他表示不会再考虑留洋，因为他这个年纪还要踢球。

而巴列卡诺降级后，钱宝也中止了双方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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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小雷自首当天，成都钱宝的微博还照常发布他们的冬训视频，不过昨天他们没有发一条微博，有知情人士说，俱乐部运作暂时正常

因为公司总部搬离，南京钱宝俱乐部也选择成都成为下一个落脚点。

倒是「成都钱宝资讯组」发了一条微博，写道：「我作为一名普通球迷，颇为欣慰，真心信赖，坚决支持。毕竟，能穿着自创品牌球衣的球队，不多。乐部是用心的、球员是可爱的，愿成都钱宝挺过难关，顺利走下去！」

但评论区早已变味，球迷纷纷表示「四川足球伤不起啊！」。

其实，张小雷第二次接触足球，更多挂在嘴边的是生态、互联网思维、理想主义。

这不禁让我想起乐视贾老板的「生态化反」，好在他下周就要回国了。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年 9 月，钱宝还强势收购了乐视的游戏板块。

2015 年，张小雷在一场公开了采访中，说了这么一席话：「我们的足球生态需要像这样的阳光照进来；需要企业、足球从业人员、媒体共同的努力；这个『桥梁』很长很艰巨，因为积累了太多问题，需要一个个去解决。」

我看中国足球最需要的，是离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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