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吃到大的消炎药,直到学医了之后才看清它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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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吃到大的消炎药,直到学医了之后才看清它的真面目

图片:Yestone 邑石网正版图库

有什么知识是你学医之后才知道的?

马虫 医生,敬业的外科医生 逗比的理想主义者

1.我们从小吃到大的“消炎药”,其实是抗生素;2.抗生素有使用指证、有副作用,是不能随便吃的。(不喜欢看故事,可以直接跳转分割线)

如果把人类历史上所有重大的科技进步——从学会用火,到普及智能手机,只列举 100 项,抗生素的发现和使用一定榜上有名。如果只列举 10 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推荐抗生素。

1932 年秋天,德国,希特勒成为总理的前一年,在举世闻名的拜耳(Bayer)实验室,37 岁的病理医生格哈德·多马克(Gerhard Domagk)将注意力集中在编号 KI-730 的化合物上。在小鼠实验中,KI-730 显示出对致死链球菌在内的许多革兰阳性(Gram-positive)球菌的杀伤作用。这是对这类化合物研究 5 年多来,最有潜力的一次实验。

有趣的是,多马克用来研究的这类化合物来源于染料——染色用的染料。源于染料、在老鼠身上有用的 KI-730 是否可以用来治疗患者?多马克自己家的一场变故,让这个答案浮出水面。他 6 岁的小女儿希尔嘉德(Hildegard)不幸感染了链球菌,按当时的医疗条件,如果感染不能控制,为了救命,只有截肢。

染料、神药?实验、救治?医生、父亲?当这些概念在多马克脑中交织的时候,我们无法知晓,把实验阶段的化合物用在自己女儿身上时,他的神情能否像照片中一样自信。但奇迹出现了,KI-730 很好地控制了细菌感染,避免了女儿的截肢。后来,大洋彼岸另一位更有名的父亲——美国总统罗斯福,同意使用 KI-730 治疗自己的儿子并取得成功,使 KI-730 被广泛认可。源于染料的 KI-730 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可以全身使用的抗生素,开启了医学抗生素时代。KI-730 的化学名称是磺胺百浪多息(sulfonamide prontosil),它的后代产品中有一个在中国家喻户晓的“消炎药”——复方新诺明

(格哈德·多马克,1895-1964)

从多马克开始,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至少 4 次授予抗生素直接相关的研究,包括磺胺(1939 年获奖)、青霉素(1945 年获奖)、链霉素(1952 年获奖),以及屠呦呦教授发现的青蒿素(2016 年获奖)。因抗生素而获救的生命数以亿计。

每个抗生素的发现都有一段医学传奇。新抗生素的研发需求,也同时体现着既往药物存在的问题:是否还有效?是否还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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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抗生素用途广泛,却也因为用途广泛而导致了大问题。

1.张冠李戴——如何区分抗生素和消炎药

“消炎”和“抗感染”是两个相关、但不能等同的概念。临床上的炎症许多是由微生物感染导致的,比如急性前列腺炎。这种情况下,抗菌可以起到消炎的作用。但有很多的、非常多的炎症和感染不直接相关,比如慢性无菌性前列腺炎,腰椎间盘突出引起的神经根炎,抗生素就不能“消炎”。这个时候把抗生素混作“消炎药”,会误导患者。

医学上真正的消炎药,是一类以解热镇痛、缓解炎症反应为目的的药物,比如糖皮质激素塞来昔布,还有缓解感冒症状的泰诺、百服宁等等。

而抗生素的概念是一个舶来品。英文 Antibiotic,由“anti-”(对抗)、“bio”(生物)、“tic”(与什么有关的东西)组成,从语义和语序上完全对应“抗”“生”“素”三个字。顾名思义,它的作用是“对抗生物”,对抗什么生物?引起疾病的微生物,最常见的就是细菌。

除了之前提到的复方新诺明名字特别,其他的抗生素比较好区分,药名中带有 ** 霉素、头孢 **、** 沙星,全是抗生素。

2.不合时宜——抗生素应该规范使用

抗生素的药理作用不是消炎,而是抗感染。所以抗生素使用最重要的依据,是微生物导致、至少是参与了疾病的发展。除了细菌,常见的病原微生物还包括真菌、病毒、寄生虫、衣原体、支原体、螺旋体、立克次体、朊病毒等大类。每一大类下面有 N 多不同的种类,每种中有 N 多不同的亚型。如果把抗生素比作武器,每种武器有对应的杀伤范围和杀伤方式。高射炮打蚊子是浪费,打老虎用痒痒挠等于送死。在有微生物存在的情况下,搞清是哪类哪种微生物,还需要有针对性地选择合理的、药效确切且副作用小的抗生素。

在我学医之前,身边的人,我的家人都有乱用抗生素的问题。家里备着 ** 霉素,感冒了,吃“消炎药”;发烧了,吃“消炎药”;拉肚子了,吃“消炎药”……现在想想,很多时候都是不起作用的乱用,即使用对了也是歪打正着。

在没有医生指导的情况下,如果要用抗生素,你可以问自己两个问题:

第一、我这个病是细菌或者其他微生物导致的吗?

第二、吃这个药可以杀伤导致我疾病的这种微生物吗?

回答不了这两个问题,最好不要自己服用抗生素。

3.抗生素滥用导致的问题

3.1 副作用

在抗生素大量使用,但副作用小的新型药品尚未研发的阶段,出现了一些庆大霉素导致耳聋、四环素引起牙齿变黑等病例,甚至有一个名称叫“四环素牙”,在现年 50、60 岁的人中不算很罕见。常见的抗生素副作用还有过敏反应、消化道不适等等,某些抗生素怀孕时服用会影响胎儿,儿童服用会影响发育。

抗生素是一个对抗微生物的有效武器,但使用不当,会导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情况,甚至更惨“杀敌零蛋,自损八百”。

3.2 抗生素耐药

所谓耐药,就是原本可以被这个抗生素有效杀伤的微生物,进化出了对抗这个抗生素的本领,必须换用其他治疗方式。对个人健康而言,这意外着本来可以治好你的药现在没用了;对公共卫生而言,这意味着卫生资源浪费、疾病流行的风险。

“抗生素耐药已经成为全球最严重的的公共医疗危机之一,可以影响任何国家、任何年龄、任何人。抗生素滥用是导致耐药的重要原因。”——世界卫生组织(WHO)

我比较了解的临床实例是淋病奈瑟菌的耐药问题。淋病奈瑟菌(Neisseria gonorrhoeae)就是导致淋病,对,电线杆上小广告最常见的那个淋病的罪魁祸首。中国疾控中心发表的一项研究表明,国内对环丙沙星耐药的淋病奈瑟菌高达 99.8%。也就是说,曾经用来治疗淋病的环丙沙星,现在治疗淋病基本无效。

(张牙舞爪的淋病奈瑟双球菌)

从小吃到大的“消炎药”,其实是需要谨慎服用的抗生素。患者可以主动了解、不轻易自行服用抗生素;医生拥有专业知识和处方权,担负着更多的责任。

参考文献

1.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Antimicrobial Resistance Global Report on Surveillance. Geneva: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2014.

2. Chen SC, Yin YP, Dai XQ, et al. First nationwide study regarding ceftriaxone resistance and molecular epidemiology of Neisseria gonorrhoeae in China. J Antimicrob Chemother. 2016;7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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