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能听得懂人话吗?

知乎日报 逍遥 Norene 369℃ 评论

猫能听得懂人话吗?

图片:Kirgiz03 / CC0

逍遥 Norene,脑科博士,一只切切切切脑子的科研喵

和几个猫友讨论后大家都觉得当然能听懂,大部分铲屎官都觉得自己主子虽然偶尔有点蠢萌,但相互之间的沟通和表达爱意完全无障碍。但理智地想一想,我觉得他们能得出这个结论,只是因为爱猫心切。

我用我的两只猫试了几次,给过他们一些明确的指向性任务,他们基本上都不太鸟我,两个原因:

  1. 我的猫智力低下;
  2. 我在家地位低下。

都不是什么好结论。

带着沮丧的心情,我去搜了点治愈系萌猫视频来看,发现了不少会说人话的猫,其中最著名的有这两只:

1 要吃鱼和牛肉面面的会说中文的流浪猫: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3338147/

2 要钱和要小姐的富二代猫: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4084340/

ok,既然猫都会说话了,听懂人话肯定没问题,全文完。

-------- 这是一条正经的分割线 --------

请大家不要急着取关,作为一名知乎的优秀回答者(不要脸),还是要严肃的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想,要答好这题大概可以有这么一个逻辑流程:

(请不要嫌弃图粗糙)

所以我们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猫的智商到底怎样?

  1. 猫的智商到底有多高?

如果猫的智商令人捉急,那也就不用忙活了,结论是肯定听不懂人话。

那么智商该怎么测算呢?简单来说有两点:

  1. 基础结构是否支持达到足够高的智商;
  2. 在一定基础结构上看功能是否发展完全。

最早有人觉得头越大就是越聪明,那显然是不对的,从下图就可以看出(Roth et al. 2005),人类的脑子相比起体积巨大的鲸鱼来说要小不少。时至今日,应该不会有人认为鲸鱼比人类的智商要高吧(否则也不会被你们人类搞到快要灭绝了)

因此 Jerison 在 1973 年的时候就提出一个叫脑商的东西,简称EQ(Encephalization quotient,注意这和情商的那个 EQ 可不是一回事)。它是综合了大脑体积、身体体积、物种发育等因素的一个度量值。脑商的算法与脑子体积相对于身体体积相关,但并不是直接用脑子大小除以身体大小,算法还挺复杂的,其中有不少参数涉及到物种进化和分类学,在这里就不多扯了。总结下来,有这么一个表(同样出自以上那篇发表在综述界大咖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 的文章(Roth et. al., 2005)):

其中第一列是大脑体积的绝对值,第二列就是脑商。

可以看出,人类(Man)的平均脑商是 7.4-7.8,而体积巨大的鲸鱼(Whale)的脑商只有 1.8。脑商仅次于人类的是海豚(bottlenose dolphin),达到了 5.3。

从表中我们还能找到狗(Dog)的脑商是 1.2,猫(Cat)的脑商是 1.0(因为在脑商计算的物种分类学中就是以猫作为标准值的,估计提出脑商 Jerison 先生也是一名吸猫爱好者)。所以,从上述数据来看,如果脑商可以反映智商的话,狗和猫的智商相差无几,狗貌似要比猫还要聪明一丢丢

当然,智商的测量并不止脑商这一种。

有人提出反对脑商测算法,因为他们在动物训练的过程中发现,黑猩猩(Chimpanzee)的学习能力好像比海豚还要好一些,但按脑商来算,黑猩猩的脑商相比海豚小了不少,只有 2.2-2.5。

所以又有人提出了另一种计算方法——数大脑皮质神经元的个数(Number of cortical neurons)。这个数据也可以在上表的第三列中得到。

这些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发现,确实是黑猩猩的大脑皮层神经元个数比海豚要多:6200:5800,因此他们满意地宣称大脑皮层的神经元个数才是真正反映智商的结构依据。(对此作者本人持一点点反对意见,因为大脑的皮层下结构(subcortical structure)其实也很重要,比如记忆储存区海马和很多控制情绪的脑区都不属于皮层结构,但在这种算法中并没有被统计在内)。

不过从大脑皮层神经元来看,猫的皮层神经元个数几乎是狗的两倍(300:160)!也就是说依照这种算法,猫的智商比狗要高,而且在整个物种种群来看都还是很不赖的。作为猫党,虽然我在前面的计算方法处提出过异议,但对于这个结论还是表示欢迎的,撒花~ (喂,还能不能有点原则)

那么就算证明了猫的智商比狗高,难道就说明猫的智商足够高了吗?(对不起,我并没有说狗傻的意思)鉴于这个问题,网上有不少人放出视频证明猫的学习和记忆能力很强:

比如:学人开门

利用其它工具去开门:

帮一群傻狗们开门:

不难想象,这些都是猫看人做过以后学会的技能。更有甚者,还有人贴出了猫学人拜佛的视频,啧啧啧:

撩妹撩到一半,请勿打扰的技能,哈哈哈: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猫的学习和模仿能力还是很棒的,同时记忆力也不差,起码知道活学活用。学习和记忆力是反应大脑认知功能的很大一个指标,由此,我们暂且得出结论,猫的智商应该是足够高的。

但是我们的关键问题是猫能听懂人话吗?它想和人交流吗?万一人家猫们智商拔群,但是特别高冷,就是不屑于和你们人类交流呢?

2. 猫与人类交流的行为与意愿

最有趣的一个研究,是来自意大利(请记住这个地名)Merola 实验室(Merola et al. 2015)。他们设计了一个实验场景是主人带着猫到一个陌生房间去看一个从没看到过的玩意——装饰得怪模怪样的一个电风扇。主人和猫会站在离电风扇比较远的位置(下图中,主人和猫一起在上侧 L1 区域,电风扇在下侧 L2 区域)。

进入房间后,主人会通过三种方式向猫给出指令:带有情绪化的语言、面部表情和手势。整个实验目的是通过查看猫和人之间的互动,测量猫对主人给出指令的反应,以及检测猫根据指令对电风扇进行的互动。

所有实验猫(一共 36 只,有男有女)通过主人的不同情绪被分为两个组:1. 正向情绪组:主人表示出对电风扇的热爱,向猫表现出,真是太好看太有趣了好想过去看看;2.负向情绪组:主人表示出对电风扇的恐惧,好可怕这是什么鬼玩意得赶紧跑。

如果猫能听懂人的信息的话,会根据主人的指示对电风扇进行反应。实验统计的反应分为六种:注视(包括看主人,看电风扇,看反方向的屏幕)、动作(静止、运动、和主人互动、蹭蹭主人、和电扇互动、和屏幕互动)、姿态(尾巴翘起来、尾巴垂下去、翘着尾巴和主人互动)、紧张(发出紧张的信号比如张口嗷呜,摇头、舔嘴唇)、说话(喵喵喵)、进入风扇区域。具体看下图。

也是分得很细致了,每一种反应会有一个相应的加权评分,最后科学家们对猫咪的行为表现进行打分。

同样的实验他们也在狗身上做过(Merola, 2012),所以这项研究还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可以通过猫的表现和狗的进行对比,看出猫和狗之间的差异。下图就是这些实验的主要道具:电风扇(对不起,但是真的好丑啊 )。

研究结果非常有趣:

简单来说就是猫们能够非常好的理解人类的指示信号,并且依赖人类的指示信号对不熟悉的物体做出判断。在这个研究中,有 79%的猫在看到房间里他们从没见过的丑电风扇以后,他们会先看向主人,类似于“征求意见”,然后再仔细观察电风扇,并与电风扇进行可能的互动。

可以注意到,79%是相当高的比率了,也就是绝大部分猫都会有这样一个动作,比狗的完成度还略高,只有 76%的狗能够做到这样。讲人话版本:猫能明白人的意思,并且比狗还信任主人给它们的意见和指示

更厉害的是,猫对主人带有感情色彩的指示都能给予正确的回应。如果主人用语言和动作告诉它们房间里的电风扇很可怕不要接近,他们会选择远离电风扇,并更愿意陪在主人旁边。没想到外表这么高冷的小猫咪,内心都这么温柔呢

不过貌似并不是所有的小猫咪都这么贴心,东京大学(请再次记住这个地名)的一项研究就表明:猫真的是有实验证据的高冷!(Saito and Shinozuka, 2013)

科学家们去到猫家里完成整个实验,在主人不在猫视线范围内的时候,给猫播放四段音频,前三个是陌生人叫它们的名字,最后一个是主人叫它们。采集的数据包括六种反应:耳朵动、头动、瞳孔放大宽度、喵喵叫声、尾巴动、后脚移动的距离:

同样还是根据这些动作的评分,来分析猫咪们听到不同声音时的反馈。结果非常令人心寒:当听到名字被叫的时候,猫们都会转动头或者动耳朵确认声音来源方向,而且绝大部分猫对主人的声音比对陌生人的声音反应强烈得多,但实验测试的 20 只猫中,没有一只对主人呼唤它们产生任何的行动

对于两个研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差别,本神经猫也很纳闷,唯一可得出的解释大概是:意大利的猫们更体贴更热情更粘人,日本的猫们就又酷又御又 A。和我们人类一样,或许在猫的世界中也有文化和地域差异吧。。。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本神经猫专门请两位在热情的欧多巴大陆上的朋友召唤了她们家的猫,虽然一个是主人现身了,没有只用音频,但欧洲猫们总体表现还是积极主动活泼向上的:

Nona:

Gigi:

再对比一下来自美洲大陆的高冷范猫:

Bossy(暗暗说一句,真是猫如其名啊):

神经猫说……

所以按照一开始的逻辑流程,我们暂且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铲屎官们不用为主子们的智力担心,猫们还是能很好理解主人的意思的。对他们听懂一定复杂程度的人话没有奢求,但至少可以保证,100%的宠物猫都是对自己的名字有响应的。

但好奇心和控制欲都相当旺盛的人类怎么会止步于此,不出我所料,我在 google play 找到了这么一个 app:人猫交流器

看看他们的介绍:“凭借对超过 25 只猫咪的超过 175 个高品质采样,即使是脾气最火爆、最性格乖戾的猫咪,人猫交流器也能将它打动。 人猫交流器会真正对你的声音进行音频分析(真的如此)并根据你的输入复述出小心变声的猫叫声”

真的让人抑制不住地要疯狂点击下载啊!

关于这个话题,我还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叫 The dogs of Babel,作者是 Carolyn Parkhurst,国内翻译名:巴别塔之犬。

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讲的是一个语言学家突然接到妻子去世的噩耗,死因是从院子里的树上摔下来,医院诊断是自杀,但是他一直不相信,因为妻子总是那么乐观积极有爱,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整个过程的唯一目击者是他们的狗狗,他就想训练狗狗讲话,这样就能了解事情的经过。最后他是否训练成功了呢,感兴趣的同学们可以去看看这本书,其实是讲抑郁症病人关怀的故事。

参考文献:

1. Roth and Dicke, Evolution of the brain and intelligence.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s. (2005) 9:250-258

2. Merola et al., Social referencing and cat-human communication. Animal Cognition (2015) 18:639–648

3. Merola et al., Social referencing in dog–owner dyads?(2012) Animal Cognition 15:175–185

4. Merola et al., Dogs’ social referencing towards owners and strangers. (2012) PLoS One 7:e47653

5. Saito and Shinozuka, Vocal recognition of owners by domestic cats (Felis catus). (2013) Animal Cognition 16(4):685–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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