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期间,忍者神龟四师弟上辈子的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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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期间,忍者神龟四师弟上辈子的故事(下)

图片:翁昕 / 知乎

翁昕,知乎专栏《不艺术不幸福》每周五准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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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多纳泰罗和布鲁内莱斯基比拼的故事,以及他通过圣乔治像逐渐树立名望。有小伙伴说写得太短了不够过瘾,那这回咱们多说点干货,小翁带您去佛罗伦萨的巴杰罗美术馆瞅一眼。

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如果能给世界留下一件这样脍炙人口的作品,已经非常难得了。而多纳泰罗并不准备止步于此,或者说,如果多纳泰罗想要实至名归成为文艺复兴期间雕塑领域的大师兄,他还得再努力努力。

上次我们说到,多纳泰罗直到四十九岁岁才凭借《受胎告知》真正在雕塑圈站稳脚跟。自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在多纳泰罗五十多岁的时候,他得到一个制作雕塑《大卫》的委托。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接到这个委托了。早在多纳泰罗 22 岁的时候,他便接到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委任,制作一尊大理石的《大卫》。

在谈论这个雕塑之前,我们大致说一下大卫的故事。

根据《圣经》中的《撒母耳记上第十七》记载,“非利士人招聚他们的军旅,要来争战……扫罗和以色列人……要与非利士人打仗……从非利士营中出来一个讨战的人,名叫歌利亚……身高六肘零一虎口”。

总而言之,开门见山,以色列人遇到麻烦了,跳过杂兵直接 BOSS 战。以色列人看到这位大 BOSS 以后直接怂了,“以色列众人看见那人、就逃跑、极其害怕。”

这时候,放羊娃大卫前去,“大卫又说、耶和华救我脱离狮子和熊的爪、也必救我脱离这非利士人的手。”于是,“他手中拿杖、又在溪中挑选了五块光滑石子、放在袋里、就是牧人带的囊里.手中拿着甩石的机弦、就去迎那非利士人……非利士人起身、迎着大卫前来……”

这种少年英豪大战肌肉男的高潮场面,按说应该是:

“说时迟,那时疾,正如空中星移电掣,这歌利亚见大卫并不动弹,看看逼过右边来。歌利亚正待奔他,被大卫去歌利亚左胁下穿将过去。这大汉转身终是不便,三换换得脚步乱了。大卫却抢将入去。用右手扭住歌利亚,探左手插入歌利亚交裆,用肩胛顶住他胸脯,把歌利亚直托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四五旋,旋到关键处,,叫一声「走你!」把歌利亚头在下脚在上,直丢到地上。”

但《圣经》里的描述是:

“大卫用手从囊中掏出一块石子来、用机弦甩去、打中非利士人的额.石子进入额内、他就仆倒、面伏于地。”

简单说,就是上帝给大卫拍了个一击必杀的魔法,所以巨人歌利亚直接扑街。这个故事就是要通过大卫和歌利亚力量之悬殊,来体现上帝神通之广大,而并不是说“大卫是个神枪手,一个石头子儿消灭一个敌人”。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再来看多纳泰罗对“大卫”的诠释:

多纳泰罗《大卫》 1408-1409 巴杰洛国家博物馆,佛罗伦萨

雕塑中取的是大卫已经击败歌利亚,脚边放着歌利亚被割下的头的瞬间。单纯从这个雕像,就可以看出我们之前为什么说多纳泰罗年轻的时候不红了。从多纳泰罗雕出的这个大卫,完全看不出多纳泰罗日后巧夺天工的影子。

大卫的面庞与其说是淡定,不如说是空洞。他摆出一个胜利者的姿势,但是和脚底下踩的头颅完全不协调,好像没发现脚底下有这么个大块头一样。除此之外,人物的动作也颇为生硬,尤其是大卫的右手,就像是在照相馆摆拍一般,僵直地杵在腿前面。

定制了这个雕像的教堂在把它摆放到原计划的位置之后,也觉得这个雕像有点显小,总而言之就是不太给力。他们将这个雕像从原本的位置撤了下来,过一段时间以后搬到了市政厅,之后几经辗转,挪到了博物馆。

但是,多纳泰罗之所以能够成为大腕,就是因为他能够不断超越自己,更上一层楼。

在时隔三十多年后,多纳泰罗再次挑战《大卫》这个题材。这一次的订单来自我们不断提及的美第奇家族——而且很有可能来自那位创建了美第奇王朝的科西莫·美第奇。

这个时候,美第奇家族已经成为了佛罗伦萨实际上的统治者,因此他们希望在自家美第奇宫的庭院也有一尊大卫,以和市政厅的那一尊呼应,来暗指这美第奇宫才是真正的市政厅。而多纳泰罗也不负众望,给出了一尊开天辟地的巨作:

多纳泰罗《大卫》1440 年代 巴杰洛国家博物馆,佛罗伦萨

抛开制作这个雕塑的技术难题不谈,首先,这尊雕塑在当时着实是非常给力刺激的当代艺术。因为在这尊雕塑出现之前,在中世纪的重压之下,已经一千多年没有人做全裸露丁丁的雕塑了。

这尊大卫的姿势和之前一尊差别其实不大,左手还是叉腰,右手还是垂下来,只不过从空手变成了持刀,抬头变成了低头。如果单纯用语言来描述的话,改动的地方只有这些,但归根结底,两尊雕像最大的差异,便是后者实在是太“性感”了。多纳泰罗在这尊雕塑上倾注的心血,让一些当代的学者认为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位同志。比如这里:

多纳泰罗 《大卫》(的翘臀)

抛开翘臀不说,这尊雕塑的各个部位都显示出多纳泰罗对于把握人的肢体的能力已经非常成熟了。

他非常到位地表现出了大卫浑身放松地低头看着歌利亚,这种“大卫又说、耶和华救我脱离狮子和熊的爪、也必救我脱离这非利士人的手。”的自信,被表达得非常充分。而这自信,又是来自于他是一位虔诚的信徒,发自肺腑相信上帝一定不会抛弃他。而这种自信,又和美第奇家族的心态完全契合。这尊雕塑无论是本身的雕刻技法,还是主题表达都显得滴水不漏。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关键的是前面所说的,“已经一千多年没有人做全裸露丁丁的雕塑了”。多纳泰罗做这个东西够胆,也要科西莫喜欢才行。多纳泰罗和科西莫私交甚好,用自己的才华折服了佛罗伦萨的王。在那个除了罗马的圆柱和石棺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时代,透过这一尊“师法古人,直追希腊”的雕塑,多纳泰罗激起了科西莫·美第奇对古典时代的兴趣,从那以后,科西莫进一步支持多纳泰罗对古希腊、古罗马的研究,并将越来越多的这种风格的雕塑摆放于美第奇宫内。

这个过程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文艺复兴”么!小翁之前在说到美第奇家族以文艺复兴点亮了佛罗伦萨的时候,具体说来,其实就是科西莫掏钱,艺术家干事儿。而在这批艺术家中,真正让艺术家在中世纪的克制下“翻身做主人”,发自内心展现人性,表达人的美感的,就是这位多纳泰罗。说他是文艺复兴的先锋,绝对实至名归。

多纳泰罗在做完这个之后,终于奠定了自己雷打不动的地位,之后就是各处走穴,在很多地方留下了他的作品。他老了以后,美第奇家族每月给他一笔非常高额的养老金,供他安享晚年。

在他之后,意大利掀起了一股“大卫热”。多纳泰罗的那些后来人们,委罗基奥弄了个大卫,吉兰达约弄了个大卫,贝拉诺弄了个大卫,好像不弄个大卫都不好意思说是个做雕塑的似的。但无论这几位怎么做,也比不上多纳泰罗这位大师兄做的第一个。可是多纳泰罗这么牛,当我们说起《大卫》像的时候,首先想到的通常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

米开朗基罗 《大卫》美术学院美术馆,佛罗伦萨

所以米开朗基罗最牛。

写了一整篇多纳泰罗怎么怎么样,最后感觉歪了楼,倒像是在写米开朗基罗了。可是我说到大卫了让我不提米爷,我真是自己饶不了自己。至于我们的艺术之旅,您还得再等等,小翁距离米爷登场还且有一段路好走。这中间还有不少好手绕也绕不过去呢。

意大利实在是太有得玩啦!小翁自己沉醉去了,咱们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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