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 V.S 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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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作家 V.S 女作家

原文链接 来自 vice.cn 作者:周嘉宁

作者《黄金时代》上映不久后,荞麦在她的豆瓣上说:“从来没有过一个黄金时代。而且每代人都做错了,至少是做得不够,所以现实才是这样冷冰冰黑乎乎的,还很硬。我们也是其中的一环。” 她没有去看这部电影,而是打算在家里把《午夜巴黎》又看了一遍。与此同时,也有其他的女作家们组团去看了这部电影,即便没有落泪也是唏嘘不已。

很难用简单的方式对不同的观念做出评价,这才是事情有趣的部分。于是在这次采访中我们找来三位女作家,谈论写作,女性身份,也谈论转折点和困境。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有一两位还有超过十年的交情。我们曾经在更年轻一些的时候,彻夜地谈论文学。那是很多年前,那会儿我们的身边还有更多的人,之后大部分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这次采访给我一些意外的收获,我们很久没有用这样大块的时间交谈,起初像是叙旧,渐渐地变得严肃。最近也在听 My Little Airport 的新专辑《适婚的年龄》,同代人的共振总是难能可贵。但是在年龄所带来的问题中,婚姻一定是最微弱的,至于其他的,或许因为过分重大,而不应该被频繁讨论。

荞麦,1981年生,作家,现居南京。曾出版小说。

VICE:我们有段时间总是在谈论焦虑的话题,不仅是自己焦虑,能感觉到周围的人也都在焦虑。有时候觉得,既然大家都焦虑那就放心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问题了。你最近怎么样呢,还在焦虑吗?

荞麦:我看到吕露采访你,你说你每个小说都要写好几遍,并且要想很久。我就觉得自己写东西太快了,非常急于求成,非常着急,写出来的东西又无法修改,完全是焦虑症啊。我希望自己能写慢一些,但是写小说太痛苦了,散文的话就会好很多,只有在写散文的时候才能够体会到一丁点儿写作的快乐,这种快乐对我来说真是非常难得。

我最近因为长春电影节去了一次长春,去了村上春树去过的长春动物园,回来以后就写了篇游记。

那篇非常好看,尤其是动物园的部分,是非常随心所欲的文章,又有一种很好的节奏感在里面。

对啊。我感觉自己走错了道路,我根本不适合写卡佛那种,有个朋友提醒我,我或许应该写随笔式的小说,村上春树的短篇就是随笔式的小说,类似于一种叙事散文。谁怎么样怎么样,然后就结束了,交代式的,非常随意,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里面还有灵异的部分。好羡慕他啊。我之前因为竭力的模仿和学习,导致太不自由。

不自由,大概是因为我们总是在学习,过多的规范是不好的。

我们大概对小说太认真了,或许是不对的?你说呢?不过我现在也安慰自己,走弯路是必须的。只是他妈的,我干嘛要去学卡佛呢。

前段时间看到你在看《呼兰河传》,想听你讲讲萧红。

我是在豆瓣阅读上买的电子书,然后每天都在地铁上看,最终还是没能看完。刚开始看其实觉得挺好,开头有关大街和大街上一个坑的四季,特别生动地描绘了一番生活图景。但是看到后来便只觉得不耐烦,大概是对她所描述的生活缺乏兴趣。我对那整个时代都不感兴趣,萧红,萧军,丁玲,甚至鲁迅,我都不感兴趣。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做的,我完全不想知道。

你好像在豆瓣广播里吐槽那根本不是一个黄金时代,你觉得怎么样的时代算得上是。

我觉得特别可笑的是,那个时代的年轻人基本都陷入一种非常幼稚的政治,创作也都是在为政治服务,建国以后,这些人成为文联和作协的官员,创作能力近乎于零,接着大部分人又饱受文革风波。根本没有黄金时代。

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才算得上是黄金时代吧。一群创作能力超凡的人,汇聚在一起,开创了每个创作领域的新格局。所以《午夜巴黎》的最后虽然是嘲讽文艺青年的怀旧情结,但那个时候的巴黎纸醉金迷,大家虽然都很穷,但看得出非常快乐。海明威在《流动的盛宴》里这么写:穷,但是开心极了。总有好事发生,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创造的东西。

你这段时间在写什么?

其实这两年一直在考虑如果我不写东西的话,还能做什么。但是因为一直没找到还能做什么,所以只能继续写东西。最近想写一个长篇,希望能慢慢写,花掉一年的时间。

你消耗在日常生活上的时间多吗?

不多。我虽然一直在日常生活,但是我的脑子基本不在日常生活上。所以很多时候男朋友跟我讲话,会怪我不理他,我根本没心思听他在讲什么。

如果提前有约稿的话,我尽快写完,专栏也都是提前一周写完。我是工作狂。但如果没有约稿的话,我就会面临写作上的困境。想写也不知道写什么,只能晃着。看看书,玩一玩。我在家里承担最大的琐事是做咖啡和煮奶茶,我的男朋友很勤劳。

你们那个 “马上发财少女组” 的微信群每天都在聊些什么?

各种事情。有时候写作,有时候八卦,有时候谈论各自的问题。我现在比较少去聊,因为聊着聊着就忘记时间了,会聊很久。然后最后总归会落到一个问题上:要好好写东西。

每次谈到这个结果,总觉得前面浪费那么多时间是在干嘛。我们每个人都很焦虑,只不过有些是为写作如何赚钱焦虑。有些是为如何顺利写作焦虑。因为毕竟少女们都还没有发财。

会和男人们讨论文学吗?

跟男人讨论文学简直想自杀。为什么男女的文学观会相差那么大。不过我后来又仔细想想,大概不是性别的问题,是专业性的问题,男人里面我不太认识专业性选手,大部分是爱好者。我也搞不懂,明明男人的专业选手比女人多啊。你认识的多吗?

我认识一些,但是不谈文学!我很害怕文学观不同导致的曲解。不过自从不再热衷于谈论感情以后,和女性之间可交谈的东西也变得很少,你还热衷谈论感情吗?

不谈了,感情有什么好谈的。我觉得我比较中性,像男人一样。男人三十多岁就对感情没兴趣了。所以我为什么不喜欢萧红,就是因为她太女性了,没有中性或者男性化的东西。张爱玲就有啊。胡兰成逃命的时候,她还寄钱给他。跟他分手也光明磊落。但是萧红的脑子就很糊涂,她从没主动做出过任何选择。太女性化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我觉得应该拍一下张爱玲的,她在时代中做了正确的选择,然后孤独地死在异国,这当中有种打动人的东西。我不知道萧红有什么能打动人的,看不到一点冷静的东西。我虽然不是很喜欢张爱玲的小说,但是她始终是冷静的,作为人也保持着独立性。我觉得一个作家再有才华,整个人稀里糊涂的话,最后大概就是像萧红这样,消耗完了。有些人只是没有死。

你现在还会喜欢有才华的男人吗?

会吧。如果那种才华真的是闪亮的,能够让我有被劈中的感觉。我喜欢愉快的聊天。但是喜欢归喜欢,谈恋爱就算了,没时间,也没精力。另外我才不要跟有才华的男人谈恋爱,我会嫉妒他的!

你觉得作家们必须自私和混蛋吗,还是说这都是艺术家们自己的借口?

我觉得每个人都很自私和混蛋,每个人都差不多。只是!艺术家们有更有趣的事情做,没空管别人。越有才华,自己的精力就越集中,所以看起来格外混蛋。其实普通人只是比较空,懂得控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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