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豆瓣一刻 豆瓣:馒酱 155℃ 评论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三藩市从中国城能看到金门大桥

你说八九十年代那帮人费老大劲跑国外去了,结果大多数也就住在这里,你说中国城很脏,乱。 可是身为中国人,你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我理解也怀念中国的乱。

2009年的一月,丹东下着大雪,我那年14岁,我们要出国去找我爸了。我和奶奶把全部要带的家当整理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小箱子,到最后,箱子还显得空落落的。 我把新发下来的09年上学期初二语文书和数学书装了进去。

然后奶奶陪着我,我们一起踩着大雪一步三回头但离开了东北,到了纳米比亚(非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雪了。

我爸爸出国早,96年就出国了。 当年电话应该是很贵的,爸爸打电话来,声音遥远飘忽不定就几个字就会挂掉:妈! 传真!奶奶就去打开传真机等传真。传真也要省钱,爸爸是电脑打字大概是9号,奶奶是自己耐心的写的行间距很小。 小小的字里行间爸爸说他开了很远的路去了一家Taiwan人开的早餐店喝了豆浆吃了油条。感到很满足。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中国城是便是连接着在外华人的纽带。纳米比亚的首都有一个中国城,与其说是中国城,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中国商品仓库。中国城有两条街的大仓库小仓库, 里面堆积着当地好销却廉价的中国商品。我偶尔去商店里溜达看看,认识我爸的人就会主动说喜欢什么就拿去,要付钱也不肯要的。当时网络还没有那么盛行,中国人生活枯燥,他们喜聚在一起请客吃饭,今天老王家水库钓了大鱼请大家去吃沸腾鱼,明天小李家孩子百天聚会。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图片明显来源于网上,我已经没有图片了。

2013年8月,我来到加州读书,把奶奶扔在了纳米比亚。 隔年,奶奶在非洲5年后,回国了。奶奶终于可以吃到离家不远的菜市场的豆腐脑小馄饨了。

初来加州,见到中国城和学校的亚洲面孔竟然感觉很激动。 每个城市的中国城都大有不同, 不变的是那浓浓的人情味。

三藩市的华人移民历史悠久,从老一代的广东福建劳工到新一代的硅谷技术移民,几代人的融合让这个Chinatown 有很深的韵味。我曾经发表一个说说:三藩市有一个桥洞,桥洞外是美国,桥洞里是中国城,穿过桥洞看到像中国7、80年代的,文化撞击感很强烈。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其实准确的说,这中国城可能是保留了中国50年代时的样子。在主街上有香港功夫电影里才会见到的那种挂在街边的旗帜招牌。 三藩市的中国城有一块国父孙中山先生题写的天下为公的匾,后来发现,每一个中国城都有这样的匾,寓意深厚。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三藩市中国城主街

这条主街是多是饭店,饭店以港式为主,有一家川菜。 稍夹着一些已剩不多没落的中国杂货店。杂货店放着邓丽君的音乐,门上贴着有美女照片的日历。

港式餐厅非常正宗,往往不起眼的破旧的小店却有正宗的煎堆和叉烧包。如何分辨出呢? 要看店里是否有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坐在暖暖的阳光下喝着一壶茶和其他老爷爷下棋聊天。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另一条主街是买菜的。那是一条更加热闹嘈杂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超市门口摆着堆放了瓜果蔬菜的大纸箱,妇女们在哪里弯着腰挑挑拣拣,超市门前总是人挤人的要侧着身才能走过。

旁边就是卖鱼的店。顾客们围着各个大鱼缸等着师傅说:下一位。鱼店向来是最忙的,忙到那些穿着雨鞋带着大胶皮手套的师傅都没功夫抬头看你。他们在忙着扔鱼杂收拾地上的污水,低头应着顾客的要求在水缸里捞鱼,然后称重,麻利的处理鱼。一条处理干净的鱼放进塑料袋小心的扎好递给你。

顾客也许是个拖着买菜小车的妇人,等着新鲜的鱼带回家煎一下煮个拿手的鱼汤晚上给周末回家的孩子们吃。以前和现在很多非技术性移民们,初来美国,没有人脉,没有本事,他们从中国城开始,在中国城餐馆打工挣cash,去上学,找工作,搬出来,辛苦了一辈子,儿女长成了美国人:牙很白很齐,很自由,不知雾霾和走后门。

大多这个环境下长大的ABC的中文和广东话只够日常和父母口语交流。 然而广东ABC们传统的广东胃却完整了从上一辈传承了下来,即便广东话不流利,点早茶店的虾饺和菠萝包说得也顺溜!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离蔬菜店鱼店不远的街上有很多很多家bakery, 据我的广东朋友说,这里保留了广东现在都难找到的正宗老式糕点。 这是我每次去都要买至少16个桃酥的店。这里的桃酥不但好吃,还有情怀。和小时候央求奶奶给我买的桃酥是一个味道。香甜酥脆好吃到哭。 经验上来看16个两天就吃光了, 所以我可能下次要更疯狂的买32个解决一周的早饭。去的久了柜台里的阿姨还会多送你一个迷你豆沙馅菠萝包。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最好吃的桃酥店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传说中非常好味的金门蛋挞从来都是要排队的。而老板却又很懂得享受生活,不想卖蛋挞时就会因为旅游,探亲,休假而不开门。 每天也是定量,买完就没有了。以至于我到现在还没有尝到,当然也怪我毅力不够。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传说中超级好味的金门蛋挞

三藩市的中国城有早年的影子,比如那些应该已经无人问津的电影碟片店和一些早年电影院。有些书店会时不时摆出来很多包装褪了色但录音带半卖半送。即便是怀念香港的四大天王,可如今谁还有录音机可以去播放录音带了呢。 甚至有些店会摆出半导体播放出一些老歌,让人想起单田芳的评书和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再往上走,到了李小龙的出生地,东华医院,便是中国城的尽头了。只隔了几个街而已,突然间这里便人烟稀少,街上安静清冷。刚才吵杂的一切仿佛是个几十年前的镜像宛如过眼烟云。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正在重新装修的东华医院

人情气息不光是中国城,很多中国饭店去的久了,老板也就认识了。老板和你一熟悉,就开始操心你的婚姻大事。有一次,我去一家中国店剪头发,阿姨看着我用广东腔说:哎呀姑娘长得像个大明星! 你去竞选Miss Chinatown 好喔!广告就贴在外面你去一定可以拿名次有奖金……” 我当然不会去竞选,但是听着阿姨的唠叨也是让我不舍得打断她。也有我经常去吃晚饭的饭店的老板会很关心的问有没有男朋友呀。

甚至我听说,有个同学打球脚踝骨折,饭店老板真的上门去送了鸡汤。

在国外的中国人,每到一个地方旅行,就一定会去当地的中国城看一下,哪怕是喝杯奶茶。

记得我们横穿美国的从宾州开到盐湖城时,找到了一家好吃的让我终身难忘的川菜馆。我们风尘仆仆进店里点了一桌子菜。狼吞虎咽吃完后坐在椅子上有一种格外的满足感和安心。那些辣油滋润了一路上的干涸的中国胃。

在费城时,男朋友在寒风里走了很远找ATM提款要去吃这家兰州拉面,都快哭了的样子。我后来默默的掏出了我包夹层里我的“一无所有基金”赞助他吃了这碗面,有了现金他还轻车熟路的饭后带我去喝了奶茶。

纽约的法拉盛是我去过的第一个华人聚集地,那里仿佛像是回了国一样热闹。在纽约时故意有一晚住在法拉盛,晚上去吃街边烧烤摊早起去吃油条烧卖。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费城的一碗珍贵的牛肉拉面

老一辈移民出国的原因大不相同,从中国城慢慢发展出来,他们也许是邮差,也许是在经营小餐馆,也许是在写代码。但是你要知道的是,在国外没有混吃等死的中国人,无论在什么岗位,他们都兢兢业业的过了一辈子。 也带大了进入了主流社会的下一代人:牙很白很齐,很自由,不知雾霾和走后门。

墨西哥人也脏也乱,他们的小超市里甚至面包都发霉了还在柜台上,墨西哥人会冲老板说:哎呀面包坏了! 老板会说:好的哈哈那你就买点别的吧! 第二天去,那个发霉的面包依然在上面。 墨西哥人乱的其乐融融,在<The Tequila Worm>,一墨西哥籍美国女孩成长故事和自我认知的书里,她在努力学习挤进常青藤后又格外热爱墨西哥文化里的歌舞聚会,珍惜墨西哥人善于用音乐歌舞来表达感情的可爱传统。

中国城最初建立起来是因为美国对华人的歧视。 但是逐渐演变成了三藩市的著名景点和三藩市文化的一部分。中国人终究是喜欢扎堆的,可这也没什么不好。乍一看,你觉得中国城又脏又乱,鱼店还有臭味。可是我们谁又不是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呢?中国城是老一辈生活气息很浓重历史复杂的地方。 即便在国外再久,见到这个场面,你依然是打心眼的理解这个乱,理解这个吵,也理解这背后浓重的中华文化和人情世故。

查看原文  © 版权属于作者  商业转载联系作者

转载请注明:微图摘 » 中国人应最理解中国城的乱

喜欢 (0)or分享 (0)
发表我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