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伟的拧巴,也是时代的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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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张伟挺火,网上还传他领证了,沸沸扬扬。正好前些天去湖南卫视,见到他,也见到了他的经纪人。顺便也来八一八。

当记者也有几年了,大张伟可能是我采访过的最坦白的明星,他对我这样一个陌生的媒体记者剖析自己,展现自己的拧巴和困惑,也直白地说:“我觉得我已经不能再用音乐证明自己了。”

他有挺多让我印象深刻的金句,也有一些让人听来颇为心酸的话。当然还有关于婚姻的,现在回想起来,才有点恍然大悟。


大张伟的拧巴,也是时代的拧巴

大张伟是一个矛盾体。可能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如今却不常待在北京了。采访他,我只能从北京来到长沙。而他在青岛紧张地录完真人秀节目《全员加速中》,在第二天马不停蹄地赶赴长沙,一下飞机便奔赴《天天向上》节目录制现场。中午,记者见到他时,他脸上是一副疲惫到麻木的表情,但就是嘴里闲不住,还哼着小曲儿,在电视台工作人员的簇拥中,又热热闹闹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在演播室里完成《天天向上》的现场录制,再转战另一个摄影棚进行节目花絮的录制,紧张、高强度的工作一直持续着。“每天都是这么没完没了。”在没人有注意的时候,他自己在嘴里嘀咕着。

其实下午《天天向上》现场录制时,他还挺精神的,在台上上蹿下跳,活跃着气氛,轻松自然,因为聊天他擅长,在场上上蹿下跳地又符合他的本性。而晚上是vcr花絮的录制,表现的是他和另一位“天天兄弟”钱枫的对决,都是写好的台本和设计的环节,是完全的扮演。他看着力不从心,很勉强无奈。

经纪人告诉我,大张伟不喜欢演,所以他也不接电影。他还说,他今天实在太累了,完成这项拍摄工作后,又要再开始一项采访工作,实在有些为难。

没办法,大老远从北京跑来,真怕自己的任务完不成。台上换景的间歇,我只好跑去找在台下休息的大张伟,说您去外头抽根烟跟我随意聊几句吧,别把它当工作,就是随便聊一下。大张伟看起来是那种不太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人,他和我来到摄影棚外头暗黑的走廊里,聊起来。就这样,几次换布景的间隙里,我完成的采访。

其实这样的环境不容易让人安下心来,聊天也容易浮浅,但大张伟让我挺感动的。我第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要搞得那么累?”他说:“是这样,在演艺行业已经干这么多年了,你有机会抓紧的时候,就赶紧抓紧,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你马上就不行了。”我愣了一下,接触那么多装逼艺人,没想到他那么坦白。

这样奔波忙碌,身体很累,没个尽头。但他也怕闲着,要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他就会想得很多,很焦虑。所以他很推崇自家院里头遛鸟老大爷的一句话:“人生啊,就是怎么着都不行。”忙也不行,闲着也不行,怎么着都不舒服。什么去清迈海滩上躺一会啊什么的,舒服都是暂时的,自我安慰式的。

他的审美也特别怪异,特别想找个心理学家来替他分析一下。他喜欢玫红、豹纹,他的打扮很多次被人评价为杀马特,甚至连杀马特都无法形容……


大张伟的拧巴,也是时代的拧巴

他喜欢大金链子,恨不得给自己镶上大金牙,他说如果生在美国,他应该是一个黑人。他喜欢身处没有必要的奢华中,客厅装修成迪厅的感觉,卧室装修成幼儿园。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就是喜欢呗。”在躁动的环境里,他反而能够放松下来。他怕安静,安静反而对他是一种折磨。

看了他录制的两期《天天向上》节目,现场领略了他快速机变的主持风格。台上的他,金句迭出,反应之快不亚于汪涵。他像个恶作剧的大男孩,有时候表现地幸灾乐祸,有时候表现地十分贴心。

见到一眉毛浓的姑娘,他马上来一句:哇,这大眉毛,厉害厉害,跟耐克似的。台上展示美食的时候,空姐展示一种拌饭,手搅来搅去的,他说:哟,这要是癫痫的老大爷就直接能吃了。他的碎嘴,有时候很让人无语。

但他看起来又很有教养,前台在表演,站在舞台靠后的嘉宾们都并排站着,他招呼人一一坐下。有一场表演陀螺,一大排主持人站着开聊,汪涵站在陀螺的旁边,陀螺在一根杆子顶上旋转着,只有离得最远的大张伟一直担心陀螺掉下来砸到汪涵,说:涵哥涵哥,咱先把它取下来。

他又是非常随和的,空姐展示飞机上美食时,他从这个人的碗里捞一口,那人的碗里捞一口,毫不讲究。头等舱、商务舱、经济舱的美食分不同档次,他说:“那么麻烦干啥,干脆倒在一块儿炖成个大杂烩多好。”

大张伟是北京南城胡同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自小就对那些自诩高端、有格调的东西特别烦。成为“天天兄弟”一员后,有人说他主持风格low,他说:“我就是一街坊,来聊天的。”

但他说自己有个毛病:只爱自己唠叨,不爱听人诉说,这一点和汪涵老师之类的比不了。“我觉得我特别不喜欢听别人的生活。因为采访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听别人怎么活着的,要对别人特别感兴趣,而我对别人特别不感兴趣。我只对好玩感兴趣。”

包括他最近参加两期《奇葩说》,他特别受不了辩论环节。听一个人讲话超过十分钟,他的脑袋里就会出现一片嗡嗡嗡,什么都听不见了。“我估计别人听我说话也是一样的,有时候我自己听自己说话都耳鸣、脑子疼、缺氧,我都不知道我为啥那么多话,我真想抽我自个儿。”

他觉得高晓松就是知识渊博,说话角度新。而蔡康永“特别像上帝,挺他讲话像淋着春雨似的,因为他说话的方式特别讲究,停顿停得特别好,属于那种你有什么病,如果他是医生,他告诉你病情的话,你感觉那病还能治,我是属于那种,是个感冒,人家会觉得,哇出什么大事了!”

最近,那么会说话的大张伟也意识到了“沉默是金”的道理。那是前几天录一个真人秀节目《明星大侦探》时,他抽到的身份是“凶手”,结果他因为话多而破绽百出,还出汗、结巴,表现地特别不自然,被思维缜密的何炅和撒贝宁很快识破。节目还没录到一半,游戏就差点结束了。后来录制又一期节目时,他就咬紧牙关不说话,结果发现对手们自己分析地越来越多,自乱阵脚,他的境遇变得好多了。

近些年录了那么多节目,大张伟说,其实大家在乐的时候并不是他有意去传递快乐。有时候是他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学得比较传神;有时候是别人笑的时候反而是因为他不高兴,对某些人的表现看不过去了,又不能补刀,只能换种方式调侃,防止自己骂街。只有当年做音乐时,是一心想着要取悦大家,让大家乐的。不仅让大家乐,他自己心里也感到真正满足。

大张伟小时候想当一个崇文区的小痞子,但他腿脚不灵,打架打别人时,别人看着都乐。痞子的队伍不收他,他的叛逆和愤怒又无处发泄,就去做了摇滚乐。我问他为啥叛逆,他说是无因的叛逆,没有为什么,“你让我吃这东西我不愿意吃,你让我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烦家长,烦老师。”他后来做音乐的态度是,“你讲故事吧,就老得有个主线,学个课文就非得总结中心思想。我的音乐不需要主线,多傻缺啊,好玩就行了。”

他接触英国流行朋克,被它们直白、放纵、过瘾的形式所感染,也被它们那种反抗一切的内容和精神所吸引。和如今的TFboy一样,他十来岁出道,但不似他们那般万千宠爱,在台上唱歌时,台下很多人都捂着耳朵,甚至还有人往上扔瓶子。大张伟就扔回去,后来他反思、转型,觉得音乐一定要有感染力,那才叫好音乐。

乐评人耳帝评价他:如今他放弃了朋克,倒活得更像个朋克。如今的大张伟,仍然被认为是中国最朋克的人。

而他所理解的朋克精神,就是反抗一切。而朋克音乐,最终在音乐史上没有留下多么重要的一笔,因为它太简单直白,它终究会被放弃,因为人们成熟之后终究还是会去追求更复杂深刻的东西。

他现在虽然不怎么做音乐,但还在用行动反抗一切,怀疑着一切,甚至有些陷入虚无。

他还拒绝深刻,拒绝那些有格调、自诩高端的东西。他是北京南城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主持《天天向上》,他说:“我就是一街坊,来聊天的。”被人批评low,大张伟说,他从来不理解高端的幽默是什么。而且在他看来,幽默总是逃不过“性”。

记录一段大张伟的自述:

我觉得我在美国应该是一个黑人吧,我还没镶钻牙呢。我就是喜欢那种没有必要的奢华,因为感觉那样活得特别飒,特别不在乎。我特别喜欢金链子,也喜欢豹纹,喜欢颜色比较饱满的东西。幼稚,主要是因为幼稚。但话说小朋友也不喜欢豹纹啊。

我感觉自己既有成年人的欲望,又停留在小朋友的审美趋向上。我就觉得特别奢华那个样吧,往那儿一坐,就感觉自己没白努力。每个人放松感觉不一样,我觉得去游乐园就是放松,有人觉得去海边躺着,去做按摩就是放松。闹腾的环境,对于我来说特别适应,安静的环境,对于我来说,会特别累。我最累的是在家呆着,那样我会想特别多,精神特别紧张,反而会让我觉得特别不开心。越是折腾,起码来说不空虚啊,然后就会开心。

我并不是段子手,我也特别不愿意在网上写段子,因为你又没付我钱,我为什么要写段子。有一阵子,我特别不爱上微博,就觉得特别是非,什么一堆破事儿,就在那儿说你。不过现在还挺好玩的,我组织群喷大会,发现我歌迷都那么贫了,好多歌迷写的话都特别有意思,特别孙zei,这还挺好玩的。

摇滚乐就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东西,我们这边强调做艺先做人,但国外不是这样,歌很棒,人怎么样就另说了。按我们这边的道德标准,那些在我们看来高大上的摇滚明星,都该直接拉出去被枪毙。

我的标准是新思维、守传统。女孩骂人、抽烟,我不喜欢,男孩特别娘也看不过去,现在那帮小男孩一个个上学都扑着粉,这件事我听着特别不高兴。但我高兴管个蛋用,谁在乎我高兴不高兴?所有有时候你愤怒有什么用,自个和自个较劲有什么用,自个还得癌。所以有些时候大家不理解我为什么把特高端的事情说那么low。

(光做节目,不做音乐)哎哟。。我都不知道。。音乐还是要做的,不过都是一些电影、广告之类的找我写的,都属于命题作文,都是别人告诉我要写什么。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理想,我以为我有理想,时候长了,我做了很多自认为为了理想,要去做的一些无关理想的事儿。但后来发现,做太多和理想没关系的事儿的时候,你已经忘了理想是什么了。再去做的时候,你就觉得没劲了。其实人嘛,那口气耗没了也就没了。所以很多时候理想也是一个劲儿,一想到就要去做,而且一直要去做,如果你中间没有去做,可能在蓦然回首多少年之后,才觉得当初没去做太可惜了。

我现在只能顺其自然。逆流而上,那不是我的命啊。我逆流而上几回,都没有成功。因为我这个人,既有着所谓的小叛逆,又特别胆小,因为叛逆需要胆大的人才行。你喜不喜欢我都行,我不在乎,这种。但我既希望别人来喜欢我,又希望人们通过那个点去喜欢我,但结果他们并没有通过那个点去喜欢我。他们都爱听我贫,我唱歌,他们只是觉得,哦,那么贫的一个人还会唱歌呢。

现在录节目,没有演出,有演出的机会也去不了。以前音乐节还多一点,现在我感觉人们对音乐节什么的也不追逐,所以做起来特别没劲。但是现在我的好多歌迷又希望,大张伟用音乐再次证明自己,我觉得我已经证明不了我自己了。我已经废了。因为我录了太多节目了,从《大咖秀》到现在,这一切,淡化了我对音乐的感觉,起先是觉得不做音乐是没法活的,后来觉得不老做音乐没法活,现在是觉得好像不做音乐也过得挺好。我也参加不了我是歌手那种节目,我嗓子不行。

主持人我也不是,我也不是什么相声小品演员,我现在觉得自己既开心又可悲,我都不知道我是干嘛的。能给人带来快乐是我的福分,但我内心中火热是因为,等咱们中国音乐行业再次腾飞的时候,那时候我能赶上那波,我再去做一些很好的作品,再让大家通过音乐,能开心。但这什么时候才能来啊,太难了。

以前我一直在干乐队、做音乐,之后一直在愈演愈烈地做综艺,这也跟中国的大环境有关。从2010年开始,综艺、真人秀节目越来越多,没辙。好多人在戏剧学院、音乐学院学了那么长时间,学表演,学编曲、发声,结果他干的活都是如何做饭,如何在野外生存,特逗。

Ps.最后问到婚姻爱情,他给我回答说,年龄到了,父母着急。父母喜欢小朋友,就赶紧给他弄一个呗。又说不太喜欢小朋友,太吵,小朋友好看还行,要是不好看,我宁可给他塞回去,因为他不能退,所以就害怕。我当时觉得这人说话好没溜,像是在胡说应付我,结婚消息爆出来,才恍然大悟。

我又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他说:“只要好看我都喜欢,以前我觉得是有固定类型的,现在岁数大了,我看着都挺好看的。而且现在整容手术的水平也越来越高,因为我对整容的许多女孩还是觉得挺好看的,女孩整容这件事我还是支持的。女为悦己者容,男为悦己者穷,就是这样。”唉,这就是大张伟,滔滔不绝的碎嘴,台上台下挺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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