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陈老莲先生在西湖一场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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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先生在《陶庵梦忆》中说陈章候,就是陈老莲在西湖边上有过一场艳遇。但这个艳遇现场还原起来,又相当于撞到了鬼。

张岱说,八月十三他与陈老莲先陪同南华老人在湖舫里喝酒。喝着喝着,一个朋友就走了。陈很郁闷就对张岱说:“这样好的月色,难不成回家蒙被大睡?”张岱知道陈老莲没喝好,就让苍头回家又拿几坛好酒来。陈老莲喝着喝着就喝高了,一个人在船上使酒骂座。等到船到了玉莲亭的时候,有个姓丁的朋友就让船靠在北岸,拿出塘栖蜜桔给他们解酒。这时岸上一个女郎命她的童子来询问能不能搭他们的便船到一桥去?张岱偷眼一看,见这女娘,“轻绔淡弱,婉嫕可人”。就很欣然地同意了。此处古今一般同,比如荒郊野外伸手搭便车的,女的拦车成功率要远远高于糙老爷们。

陈老莲看见美女上船就调戏人家说:“女郎侠如张一妹,同虬髯客饮否?”这个女子也不推让,就跟陈老莲喝将起来。一会功夫就把张岱从家里拿来的好酒喝个精打光。陈老莲就问这个女郎仙乡何处?妙龄几何?古今搭讪也是一般同。这个女娘含笑不答。等船到了岸,人家带了童子登岸。登徒子陈老莲岂肯放过,就尾随在人家后面盯梢。等跟到岳王坟时,张岱文章记说,“不能追也!”就此结束。这个“不能追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女子一直走到坟里去了?

据我的考证,这个“不能追也”是追不上,或者是跟丢了。女娘这边其实也是焦急,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叮嘱童子说:“你回头看看,那个陈先生追上来没有。”童子报告说:“那个人喝多了吧。刚才下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了,这会怎么就不见了?”女娘急得直搓手,她说这可怎么处呢?前几天城里张家当铺的少东家张寿山到“月波楼”来,说有单活交给头牌红人宋小蝶做。讲好事情办妥当了,宋小蝶拿二百两银子。这单活不难做,张寿山说我托人打听好了,张岱家的船夫马老四告诉我说八月十三他们在西湖上聚饮,你就等在北岸那边,然后你怎么办我不管。只要能把陈老莲勾上手,让他给画一张《麻姑上寿图》,画交到我手你拿银子。

宋小蝶眼波一转,她说:“陈老莲画价也到不了二百两,你不如直接上门让他给你画一张岂不便当?”张寿山扎煞着手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前几天我打发家人去买一张。画得好另加银子,这个狗才不识抬举。说要帮周孔嘉画《水浒叶子》,没时间帮我画上寿图。我们家的派去的人又不会说话,二下子就说翻了。后来还要打我派去买画的人,骂张寿山什么东西!仗着有两个臭钱竟敢指使他陈大爷起来了。要拿砚台掼他。幸亏跑得快,不然就让这个酒疯子给打坏了。小蝶呀!他骂我有两个臭钱我听着欢喜,说不能指使他陈大爷我就有点气了。你想这天下人有哪个不爱钱的,俗话讲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我这个人就是气性大,你陈老莲不是不画吗?我非要你画一张点题的《麻姑上寿图》,等他画好我再羞臊他的脸皮。小蝶这个事情你帮我办成了,除银子之外我另送你一套湖绫的褙子。”

宋小蝶沉吟不语。张寿山说:“陈老莲这个人好酒好色是出了名的,你们行内的知道。他一年到头在妓院怕不住个大半年,画子也不知道送出去多少。我要从那些粉头手中买,花不了这些钱。我就是赌这口气,我知道这个活有难度。杭州城青楼我也打听了,除了你宋小蝶没人能接得了这个活。如果你也不肯接,那我就没别的法了,除了受这窝囊气到死还怎么办?我爹以前穷的时候受人家气,现在到了我富二代了还要受人气。这事你说到天边,人家也不相信。”张寿山说到这里滴下泪来。宋小蝶说;“你现在把银子点过来。湖绫的褙子我自己找人做,也把它算成钱。省得你找人做,花色、样式都不如人意。事情不成,银子还是你的银子。我一纹不动你的,你看使得不?”张寿山唱个大肥诺说:“使得!使得!我这就让他们称银子去。”

宋小蝶等到八月十三,早早就到北岸候着陈先生。路上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文人骚客,见一个穿淡红衫子的女娘立在一株垂柳下。旁边立着一个苍头和童子。只见这个女娘斜抱着琵琶弹了一曲《渡红尘》,一帮子穷措大被感动得眼泪婆裟的,其中一个捏了玉骨扇子轻敲掌心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各怀了心事,回家做诗的做诗,作赋的作赋。什么云雨巫山枉断肠,一枝红艳露凝妆,一一不足。

水边柳下蚊子不少,宋小蝶腿上被咬了不少疱,稠人广众面前又抓挠不得。心里恨道:“这个陈老莲不知道死哪去了,情报准确不准确啊?”正在咒天骂地的时候,苍头在旁边低声说:“好像是他们来了!你的琴好弹起来了。”宋小蝶取出小银镜子,整顿衣裳起敛容。这时船已经近岸,舟子伸出船篙把住岸。宋小蝶拧了一把正在冲瞌睡的童子说:“你个死东西。一天到晚睡不够,等回去仔细你的皮。下边要干什么了?”

童子等船靠了帮,按在家约好的戏路问张岱先生,能不能搭一下的他们的顺风船。下面的故事就和《陶庵梦忆》中所记叙的一样发生了。先是湖中喝酒,然后是遇艳。最后是“不能追也”。“不能追也”完全是不可控风险,当天的戏份,应该是陈先生追到了宋小蝶。宋小蝶躺在陈先生怀里一同看月,忽然宋小碟潸然泪下。陈先生必定要问,宋小蝶期期艾艾地说,家母马上要七十大寿了,一生心愿就是想求陈先生画一张“麻姑上寿”。不过这个也是痴想,陈先生的画都是挂在人家高堂大屋里,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人家……陈先生说:“拿笔来——-”本来事情是按这样排演下来的。可就在追的半路上出岔子了,忘了陈老莲是个近视眼。夜里湖边的水气蒸腾上来,过了桥一个投东,一个投西。陈先生追了半天,踩了一脚的泥。

好不容易回到北岸,张岱跟几个朋友吃完桔子正在闲聊。这时听到陈老莲在岸上喊——“船上有人吗?过来搀我一下!”张岱见到气喘吁吁的进来,就打趣他说:“好一场艳遇啊!”陈老莲脱了鞋在船帮上敲着泥说:“艳遇个屁!遇到鬼了。追到岳王坟人不见了!”陈老莲把事情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把几个文人都惊得两股战战。大家都说:“不早了!开船回去了,身上冷起来了”。

岳王坟附近的林子边,一个老苍头,一个童子,一个女娘。手中拿了篾编的小灯笼,他们前前后后找了一遍,一边找一边喊:“陈先生——老莲先生——“三个人找了一圈又聚到一起说:“哎!真是活见鬼了!刚才还看到他跟在后面,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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